為了摸清一個貸款企業(yè)的情況,領(lǐng)導(dǎo)派我到一個叫新瓦房的村莊去調(diào)查。
我乘坐信貸員的車,到了新瓦房村的東頭。我很詫異,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?吹酱鍠|的那條河及那條不高的小山,我腦海里突然蹦出幾個字來——“破樓框子”。“這不是破樓框子嗎?怎么叫新瓦房了呢?”我問一個行人,他說:“你說的破樓框子,是老黃歷了,現(xiàn)在叫‘新瓦房’。”
1991年,我作為“農(nóng)村社會主義教育工作隊(duì)”的成員,在這里住過一段時間。記憶中,村子到處是茅草房,東倒西歪的,房子的頂部及墻上長滿了年久日深的青苔,班駁陸離的,讓人有種古老蒼涼的感覺。有的住房還稱不上茅草房,因?yàn)檫B最起碼的土拉墻都沒有,四個拐角用木棒撐著,中間秫秸夾的墻,上面麥秸苫的頂。我住的隔壁,李東山家的房屋最差,戲稱“鴨圈”,因?yàn)樗莻看場用的茅草庵。村里是泥土筑成的羊腸小道,坑坑洼洼、彎彎曲曲,到處都是屎殼郎推的糞蛋蛋、蟬掏的洞,遇到陰雨天極難行走。
眼前的新瓦房村,滿眼的青磚紅瓦,綠柳青楊,筆直的柏油路,井字狀貫穿著村里成排的小樓房,哪里還有我記憶的影子?進(jìn)村,一排院落東頭大柳樹下,一位老者面前放著杯清茶,悠閑地躺在藤椅上,戴著耳機(jī)。走上前想問個路,不料他認(rèn)出我來了,急忙站了起來。唉呦,他就是我31年前的鄰居李東山。
“哎呀,稀客!稀客!快屋里坐!”李東山熱情地讓著我們。
這是四間三層,三間東屋作偏房,西面是院墻的面南小院,院墻上爬滿了葡萄。一樓客廳靠墻沖門,放一張條形古銅色的書案,書案上方是一幅四尺山水畫,兩邊掛著書法家寫的對聯(lián)。案下是方桌,旁邊是飲水機(jī)。李大叔給我們泡杯茶。他看起來還挺精神:留著平頭,剃了須,渾身上下一套嶄新的軟緞夏裝。
“大叔,您現(xiàn)在發(fā)了,住這么漂亮的房子。”
“這算個熊!西村都蓋別墅了。”
“那咱們破樓框子也打算蓋別墅?”
“什么破樓框子!咱現(xiàn)在是新瓦房,是扶貧干部給咱們村起的名。干部們說,‘破樓框子’的時代一去不復(fù)還了,村名要有時代感,所以起了這個名字。扶貧干部真好,給咱出謀劃策,幫咱脫貧致富。有的還把性命丟在了村里,像那個犧牲在路湖村的曾翙翔……”說到這,激動的李東山沉吟了一下,眼眶有些濕潤。
“咱村里的人呢?”見到村里靜悄悄的,我轉(zhuǎn)了話題。李東山擦擦眼說,“都去咱們村的養(yǎng)殖場、板廠、面粉廠上班了。以前咱們老想著城里,認(rèn)為城里這好那好。你看現(xiàn)在,咱們村有了養(yǎng)老院、圖書室、幼兒園……種田不納稅,上學(xué)不掏錢,看病能報(bào)銷,城里又能比咱強(qiáng)多少?城里人一有空還往咱們村跑哩!”
看著李東山那樂哉悠哉的樣子,我說明來意,他高興得幾乎跳起來說:“那養(yǎng)殖場是我兒子辦的,1000多畝地來!走,我?guī)銈內(nèi)ィ?rdquo;