中國文化源遠(yuǎn)流長,博大精深,古典詩詞向來以其陽春白雪式的唯美典雅,抒發(fā)著悠揚(yáng)的情感,尤其是那些美輪美奐的詠月名句,中秋佳文猶如一條源遠(yuǎn)流長、煙波浩渺的河流,雖歷經(jīng)千載滄桑仍波瀾壯闊、川流不息。
在大自然的景物中,月亮最具有浪漫的色彩,很容易啟發(fā)人們的藝術(shù)幻想。一鉤新月,彎弓如眉,聯(lián)想到初生的萌芽事物;一輪滿月,花好月圓,暢想到美好的團(tuán)圓生活;月色皎潔,滿地清輝,又引申到光明磊落的人格。在月亮這一意象上集中了人類無限美好的憧憬和理想。
古人對月亮獨特的情懷,使人們賦予月亮很多美稱。
初月如鉤,故稱銀鉤、玉鉤。中唐李賀的《七夕》“天上分金鏡,人間望玉鉤。”南宋初陳克的《菩薩蠻.綠蕪墻繞青苔院》“玉鉤雙語燕,寶甃楊花轉(zhuǎn)。”
弦月如弓,故稱玉弓。金朝鄧千江的《望海潮.上蘭州守》“靜塞樓頭曉月,依舊玉弓彎。”
滿月如輪如盤如鏡,故稱玉輪、冰輪、銀盤、玉盤、金鏡、玉鏡。五代的孫光憲《漁歌子.草芊芊》“ 沿蓼岸,泊楓汀,天際玉輪初上。”清代納蘭性德的《琵琶仙.中秋》“碧海年年,試問取、冰輪為誰圓缺?吹到一片秋香,清輝了如雪。”詩仙李白的《古朗月行》“小時不識月,呼作白玉盤;又疑瑤臺鏡,飛在白云端。”白玉盤用以形容圓月,很形象貼切。
關(guān)于月亮還有許多傳說。傳說月中有兔和蟾蜍,故稱銀兔、玉兔、金蟾、銀蟾、蟾宮。明代何景明的《嫦娥圖》“玉宇瓊樓閉早秋,金蟾銀兔啼寒夜。”傳說月中有桂樹,故稱桂月、桂輪、桂宮、桂魄。詩佛王維的《秋夜曲》“桂魄初生秋露微,青羅已薄未更衣。”傳說月中有廣寒、清虛兩座宮殿,故稱廣寒、清虛。明代文征明的《念奴嬌.中秋對月》“寄言儔侶,莫負(fù)廣寒沉醉。”傳說為月亮駕車之神名望舒,故稱月亮為望舒。魏晉竹林七賢劉伶的《北芒客舍詩》“泱漭望舒隱,黮黤玄夜陰。”
寂靜的長夜,看到明月,也自然會想起神話傳說中的月宮仙子──嫦娥。據(jù)說她原是后羿的妻子,因為偷吃了西王母送給后羿的不死藥,飛奔到月宮。“嫦娥孤棲與誰鄰?”人們想象這孤居廣寒宮殿、寂寞無伴的美眉,面對碧海青天,寂寥清冷之情難以排遣,所以晚唐李商隱這樣寫道:“嫦娥應(yīng)悔偷靈藥,碧海青天夜夜心。”
嫦娥住在月中,所以也稱月亮為嫦娥。金代完顏亮的《鵲橋仙.待月》“一揮截斷紫云腰,仔細(xì)看,嫦娥體態(tài)。”
人們還常常把美女比作月亮,故稱月亮為嬋娟。國學(xué)大師王國維曾寫道:“莫斗嬋娟弓樣月,只坐蛾眉,消得千謠諑。”
月色潔白無瑕,得名冰壺,元代徐再思《普天樂.垂虹月夜》“玉華寒,冰壺凍。”
古人把圓月視為團(tuán)圓的象征。因此,又稱八月十五為“團(tuán)圓節(jié)”。古往今來,人們常用“月圓”、“月缺”來形容“悲歡離合”?途铀l(xiāng)的游子,更是以月來寄托深情。詩圣杜甫的“露從今夜白,月是故鄉(xiāng)明”。宋代王安石的“春風(fēng)又綠江南岸,明月何時照我還”“舉頭望明月,低頭思故鄉(xiāng)”“我寄愁心與明月,隨君直到夜郎西”“明月照高樓,流光正徘徊”等詩句,都承載了游子的離情 。這些月亮內(nèi)涵因空間隔離而產(chǎn)生寄寓感情。“人生代代無窮已,江月年年望相似。不知江月待何人,但見長江送流水(張若虛《春江花月夜》)”“ 淮水東邊舊時月,夜深還過女墻來。”(劉禹錫《石頭城》)”“春江秋月何時了,往事知多少。”(李煜《虞美人》)”,這些詩句里的月亮又呈現(xiàn)時間跨度,成為一種永恒來對照無常的人生,體現(xiàn)個體生命的悵惘和痛苦。
“月到中秋分外明”。每到農(nóng)歷八月十五前后,因為氣候和空氣的變化,月色分外澄明,“天將今夜月,一遍洗寰瀛。暑退九霄凈,秋澄萬景清”,劉禹錫在《八月十五日夜觀月》中描寫了夜空如被月華洗凈,秋高氣爽而暑熱盡退的中秋夜景。
唐代張九齡的《望月懷遠(yuǎn)》“海上生明月,天涯共此時。情人怨遙夜,竟夕起相思!滅燭憐光滿,披衣覺露滋。不堪盈手贈,還寢夢佳期。”是作者在離鄉(xiāng)時,望月而思念遠(yuǎn)方親人而寫的,意境雄渾闊大,具有一種高華渾融的氣象。
王建在《十五夜望月寄杜郎中》感慨“中庭地白樹棲鴉,冷露無聲濕桂花。今夜月明人盡望,不知秋思落誰家?”蘊(yùn)藉深沉,將別離的情思表現(xiàn)的委婉動人。
曹松《中秋對月》“無云世界秋三五,共看蟾盤上海涯。直到天頭天盡處,不曾私照一人家。”又體現(xiàn)了詩人天下大同、萬物平等的博愛思想。
詩魔白居易對中秋之月則感慨頗多,他在《八月十五日夜禁中獨直,對月憶元九》中對摯友元稹深情表白:“三五夜中新月色,二千里外故人心。”
當(dāng)然,最負(fù)盛名的中秋詩詞當(dāng)推《水調(diào)歌頭·明月幾時有》,千古名士借中秋而感懷人生的情愁成為國人揮之不去的情感代言,是日“丙辰中秋,歡飲達(dá)旦,大醉,作此篇,兼懷子由”,蘇軾徹夜飲酒本為賞月尋樂,卻因仕途不暢、兄弟分離而傷懷、自省,幸而豁達(dá)的蘇軾能夠自我開解與祝愿,他傷懷的是“我欲乘風(fēng)歸去,又恐瓊樓玉宇,高處不勝寒”,自我開解的是“不應(yīng)有恨,何事長向別時圓。人有悲歡離合,月有陰晴圓缺,此事古難全”,祝愿的是“但愿人長久,千里共嬋娟”。既然人間的離別是難免的,那么只要親人長久健在,即使遠(yuǎn)隔千里也還可以通過普照大地的明月把兩地聯(lián)系起來,把彼此的心連接在一起。充分顯示出詞人精神境界的豐富博大。極富浪漫主義色彩,是歷來公認(rèn)的中秋詞中的絕唱。
歷代詩人的中秋賞月詩他們既欣賞自然美景,也書寫山河壯美與友朋千里,展現(xiàn)的是詩酒風(fēng)流,兼有與親友團(tuán)聚小酌的情懷。
但今年在新冠肺炎疫情期間,有幾首關(guān)于“明月”的詩詞以它獨特的語言魅力跨越山水,將不同國家和民族人的手牽起來、心連起來。
日本舞鶴市政府馳援大連的物資的每一個紙箱上都書寫著“青山一道同云雨,明月何曾是兩鄉(xiāng)”。日本漢語水平考試HSK事務(wù)局捐贈給湖北高校物資的紙箱上,寫著“山川異域,風(fēng)月同天。”簡潔的詩句,見證著患難真情,續(xù)寫著大愛無疆,閃爍著人道主義光芒。
舞鶴市政府馳援物資上的詩句是唐代詩人王昌齡的《送柴侍御》的下半首,全詩為“沅水通波接武岡,送君不覺有離傷。青山一道同云雨,明月何曾是兩鄉(xiāng)。”意思是“沅江四處水路相通連接著武岡,送你遠(yuǎn)行不覺得有離別的傷感。兩地的青山同承云朵蔭蔽、雨露潤澤,同頂一輪明月又何曾身處兩地呢?”全詩語意新穎,抒情婉轉(zhuǎn),描寫詩人與朋友雖身處兩地但云雨相同、明月共睹,蘊(yùn)涵了人分兩地、情同一心的深情厚誼!
明月很亮,清輝籠罩大地;世界很小,千山萬水吾家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