從縣城調到市區(qū)五年了,我回茶陵老家的次數(shù)少了,然而,電話卻多起來了。我經(jīng)常主動給老家的親友打電話,也常常接到老家的來電。父親過世后,老家的大小事情,都由我這個家中長子定奪。作為家族中少有的“知識分子”,親朋好友凡有大事難事都喜歡找我參謀參謀。前些年,不論是打電話還是接電話,我都興奮。然而這兩年,我有點害怕接到老家的電話。
以往,老家的電話,大多是喜訊:誰家蓋新房了、誰家孩子上大學了、誰家娶媳婦了、誰家嫁女了……我得知這些,自然歡欣,恭喜之余,或匯款隨禮,或親自回老家祝賀。
然而這兩年,壞消息不斷傳來:不是某親戚得了重病,住院了,就是某故友出了意外事故,癱瘓了。給親戚、家人打電話,往往說到一半后,那邊就開始轉折,不是這個長輩有點不太好,就是誰又住院了……聽得我心驚肉跳,忐忑不安,因為一直以來,為了讓我安心工作,他們“報喜不報憂”,就算有“憂”,報的時候也會打折扣,所謂“不太好”,其實意味著很不好。
最讓人痛心的就是接到噩耗。第一個是岳母,岳母得了糖尿病后,又摔斷了髖骨,在老家上班的妻子每晚陪護岳母時,都給我打電話,告知岳母的情形,每次聽到電話鈴響,我就像“驚弓之鳥”,生怕愛婿如子的岳母駕鶴西去。半個月后的一個夜晚,電話鈴急促地響了起來,岳母真的走了。隨后,岳父又低血糖昏迷不醒,妻子時不時打電話,說“會醒的”,便抽泣起來,讓我傷痛、悲哀。幾天后,妻子打來電話,說岳父快不行了,也要走了……
如今,年逾古稀、固守在鄉(xiāng)下老宅的母親成了我最大的牽掛。母親是個“空巢老人”,腿腳不便,耳朵很背。我只好把電話留給熱心的鄰居,一旦有風吹草動,就請鄰居通風報信。哎,其實,我最怕鄰居來電話,那警報更令我“怦怦”心跳,尤其是半夜三更或大清早,聽到電話鈴響,看到是鄰居的號碼,真的是驚心動魄。
老家的電話,讓我感受了親情、友情、鄉(xiāng)情,也讓我感嘆“歲月不饒人”,感悟塵世的悲歡,人生的滄桑……